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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跃辉
①去黄岩之前,我其实对黄岩可以说是毫无概念的。但家里人听说我要去黄岩,脱口而出,是要去吃蜜橘啊?
②说到橘子,肯定是无数人从小见惯的朴素的水果,就像苹果、香蕉、梨一样。对我来说亦如此。小时候,家里后院有好多棵果树,最繁盛的时候,有两棵枇杷树,两棵石榴树,一棵番石榴,还有一棵桃树。没有橘子树——说来奇怪,我小时候似乎没见过橘子树。但橘子是经常吃到的。
③那时候,到了赶街的日子——离家近的有两处集市,五天里各有一天是“街子天”——爸妈从集市上回来,除了买回必需的新鲜猪肉、锅碗瓢盆之类的正主儿,还会顺带买些零食。我和弟弟听到阿爸的单车链条声出现在家门口——按理说,所有单车链条声都差不多,但我们那时候就是一下子能分辨出——单车后座边上挂着背篓或系着口袋,装着一大堆货物,我们跑上去,从中翻找属于我们的东西。一个橘子滚出来了,再翻,发现不止一个,而是一方便袋。我们将整整一方便袋橘子拎出来,解开袋子,搁在太阳底下。太阳亮晃晃照着,每一个橘子,都有着独属于自己的鲜亮光泽,寂静又生动,饱含着人世美好的甜。
④吃完橘子,橘皮一时半会儿是舍不得扔的。总要留着,留着能有什么用呢?对我们来说,实在也没多大用处,只是做了一时的玩物罢了——我们喜欢将橘皮对折了,表皮朝外,猛地挤一下。喷射出来的汁液,有一股特别的混杂着清香的刺激气味。如果是在冬夜,就着火塘吃橘子,有时忍不住要将橘皮对准了火光,猛地一挤,火光突地一跳,稍待,便有一股暖热的烤煳了水果的气息弥散开来。
⑤橘皮真正派上用场,是在奶奶那儿。奶奶将橘皮收拢来,摊开在竹编的簸箕里,搁在太阳底下晒。不消几天,橘皮失去了几乎全部水分,蜷缩硬翘,色泽也变得暗淡。我总记得,奶奶蹲在大院子里,两只橘皮样苍老的手翻动着这些橘皮,哗啦哗啦哗啦,像是在检阅她的宝贝——这些橘皮,奶奶是要用来泡药酒的。至于有没有真泡成药酒,如今我却想不起来了,更不必说,那药酒的滋味,我自然是从未尝过——我不由得设想了一下,会在酒的苦和辣里,添进一丝甜的吧?
⑥直到生命的最后年月,奶奶仍然珍惜着橘皮。我回家时,好多次拿了橘子去到她跟前,剥了橘子递给她,她下意识地撕掉一些橘瓣上的白丝,再将橘瓣塞进她只剩下两三颗牙的嘴里,干瘪的嘴如老牛反刍般运动着,靠牙床将橘瓣里的汁液挤压出来。这时候,她仍不忘叮嘱我,将橘皮给她。我将橘皮递给她,她便将橘皮攥在手里,一只手攥不住了,就用两只手,像是攥着她一生的宝贝。
⑦奶奶珍惜的又何止橘皮?其他的粮食和作物,她也一样这般珍惜。比如,每次我递给她切好的西瓜,她总是要啃尽全部的红色果肉才肯撒手,不舍得近乎现出“贪婪”的模样,任凭我说多少次家里西瓜很多,她也不听。奶奶不会知道,如今这些东西,已经没我小时候那么珍贵了,很多时候,吃一个橘子,不再是一种难得的享受,也不再有小时候那般滋味。
⑧刚刚过去的这一年九月,奶奶过世了,那些她珍惜过的东西,仍然留在这人世间,留在我们的心中,注定还会留很久很久。
⑨初冬已过,如今是春天了。不知黄岩蜜橘林里,橘树们开花了没有?想必一年一年不断开花结果的黄岩蜜橘,定会碰到一年一年不断出生成长的孩子们,将古老而新鲜的滋味,潜入他们的味蕾,刻进他们的岁月,在未来成为独属于他们的、有关食物的恒久记忆。
【散文·事件】
1. 梳理文章内容,完成下面的思维导图。(3 分)

【散文·语言】
2. 请任选两个角度赏析文中画线的语句。(4 分)
我总记得,奶奶蹲在大院子里,两只橘皮样苍老的手翻动着这些橘皮,哗啦哗啦哗啦,像是在检阅她的宝贝——这些橘皮,奶奶是要用来泡药酒的。___
【散文·构思】
3. 文章以黄岩蜜橘起笔,又以黄岩蜜橘收尾,有什么用意?(3 分)___
【散文·主题】
4. 本文标题为《橘子的味道》,文章只是单纯地写“橘子的味道”吗?请结合文章内容谈谈你的理解。(4 分)___
【散文·拓展】
5. 本文借“橘子”引发回忆和思念,请仿照文章,结合自己的生活实际,也来写一种值得你回忆的味道,并简要说说这种味道里包含怎样的情感。(4 分)___
1.
(1)
(2)
(3)
2.示例:①运用比喻的修辞手法,(1分)将奶奶苍老的手比作橘皮,形象生动地写出了奶奶的苍老;(1分)②运用象声词“哗啦哗啦哗啦”,(1分)形象地描绘了奶奶翻动橘皮的声音,写出了橘皮十分干燥的状态。(1分)
3.①文章开头写黄岩蜜橘,引出下文与蜜橘有关的故事;(1分)②结尾写黄岩蜜橘,既照应了文章开头,首尾呼应,使文章结构更完整,(1分)又强调了食物的味道会成为人们独特的恒久记忆的文章主旨。(1分)
4.文章不只是单纯地写“橘子的味道”。表面上,“橘子的味道”是指“我”与弟弟吃的橘子的味道,以及橘皮被挤后散发出的特别的混杂着清香的刺激气味和橘皮汁射向火光后散发出的暖热的烤煳了水果的气息,是能真实品尝到、闻到的“味道”。(2分)深层的“橘子的味道”是指“我”关于橘子的记忆,其中包含“我”对童年时期的温馨美好生活的怀念,以及“我”对逝去的奶奶的怀念。(意思对即可)(2分)
5.示例:我最不能忘记的是妈妈做的菜的味道。以前每到吃饭的时候,走进餐厅,迎接我的就是妈妈亲手做的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看着那香气四溢的美味,我就恨不得把它们一扫而光。奈何肚子小,只能先吸饱了它们的香气,然后美美地挑着最喜欢的菜放到自己的盘子里,再将它们一股脑儿地吞下,最后摸着胀鼓鼓的肚子看着食物继续流口水。如今住校,每餐能选择的菜的种类多了,然而我却更怀念妈妈做的菜的味道。因为这味道里满是妈妈对我的爱。(4分)
①去黄岩之前,我其实对黄岩可以说是毫无概念的。但家里人听说我要去黄岩,脱口而出,是要去吃蜜橘啊?
②说到橘子,肯定是无数人从小见惯的朴素的水果,就像苹果、香蕉、梨一样。对我来说亦如此。小时候,家里后院有好多棵果树,最繁盛的时候,有两棵枇杷树,两棵石榴树,一棵番石榴,还有一棵桃树。没有橘子树——说来奇怪,我小时候似乎没见过橘子树。但橘子是经常吃到的。
③那时候,到了赶街的日子——离家近的有两处集市,五天里各有一天是“街子天”——爸妈从集市上回来,除了买回必需的新鲜猪肉、锅碗瓢盆之类的正主儿,还会顺带买些零食。我和弟弟听到阿爸的单车链条声出现在家门口——按理说,所有单车链条声都差不多,但我们那时候就是一下子能分辨出——单车后座边上挂着背篓或系着口袋,装着一大堆货物,我们跑上去,从中翻找属于我们的东西。一个橘子滚出来了,再翻,发现不止一个,而是一方便袋。我们将整整一方便袋橘子拎出来,解开袋子,搁在太阳底下。太阳亮晃晃照着,每一个橘子,都有着独属于自己的鲜亮光泽,寂静又生动,饱含着人世美好的甜。
④吃完橘子,橘皮一时半会儿是舍不得扔的。总要留着,留着能有什么用呢?对我们来说,实在也没多大用处,只是做了一时的玩物罢了——我们喜欢将橘皮对折了,表皮朝外,猛地挤一下。喷射出来的汁液,有一股特别的混杂着清香的刺激气味。如果是在冬夜,就着火塘吃橘子,有时忍不住要将橘皮对准了火光,猛地一挤,火光突地一跳,稍待,便有一股暖热的烤煳了水果的气息弥散开来。
⑤橘皮真正派上用场,是在奶奶那儿。奶奶将橘皮收拢来,摊开在竹编的簸箕里,搁在太阳底下晒。不消几天,橘皮失去了几乎全部水分,蜷缩硬翘,色泽也变得暗淡。我总记得,奶奶蹲在大院子里,两只橘皮样苍老的手翻动着这些橘皮,哗啦哗啦哗啦,像是在检阅她的宝贝——这些橘皮,奶奶是要用来泡药酒的。至于有没有真泡成药酒,如今我却想不起来了,更不必说,那药酒的滋味,我自然是从未尝过——我不由得设想了一下,会在酒的苦和辣里,添进一丝甜的吧?
⑥直到生命的最后年月,奶奶仍然珍惜着橘皮。我回家时,好多次拿了橘子去到她跟前,剥了橘子递给她,她下意识地撕掉一些橘瓣上的白丝,再将橘瓣塞进她只剩下两三颗牙的嘴里,干瘪的嘴如老牛反刍般运动着,靠牙床将橘瓣里的汁液挤压出来。这时候,她仍不忘叮嘱我,将橘皮给她。我将橘皮递给她,她便将橘皮攥在手里,一只手攥不住了,就用两只手,像是攥着她一生的宝贝。
⑦奶奶珍惜的又何止橘皮?其他的粮食和作物,她也一样这般珍惜。比如,每次我递给她切好的西瓜,她总是要啃尽全部的红色果肉才肯撒手,不舍得近乎现出“贪婪”的模样,任凭我说多少次家里西瓜很多,她也不听。奶奶不会知道,如今这些东西,已经没我小时候那么珍贵了,很多时候,吃一个橘子,不再是一种难得的享受,也不再有小时候那般滋味。
⑧刚刚过去的这一年九月,奶奶过世了,那些她珍惜过的东西,仍然留在这人世间,留在我们的心中,注定还会留很久很久。
⑨初冬已过,如今是春天了。不知黄岩蜜橘林里,橘树们开花了没有?想必一年一年不断开花结果的黄岩蜜橘,定会碰到一年一年不断出生成长的孩子们,将古老而新鲜的滋味,潜入他们的味蕾,刻进他们的岁月,在未来成为独属于他们的、有关食物的恒久记忆。
【散文·事件】
1. 梳理文章内容,完成下面的思维导图。(3 分)
【散文·语言】
2. 请任选两个角度赏析文中画线的语句。(4 分)
我总记得,奶奶蹲在大院子里,两只橘皮样苍老的手翻动着这些橘皮,哗啦哗啦哗啦,像是在检阅她的宝贝——这些橘皮,奶奶是要用来泡药酒的。___
【散文·构思】
3. 文章以黄岩蜜橘起笔,又以黄岩蜜橘收尾,有什么用意?(3 分)___
【散文·主题】
4. 本文标题为《橘子的味道》,文章只是单纯地写“橘子的味道”吗?请结合文章内容谈谈你的理解。(4 分)___
【散文·拓展】
5. 本文借“橘子”引发回忆和思念,请仿照文章,结合自己的生活实际,也来写一种值得你回忆的味道,并简要说说这种味道里包含怎样的情感。(4 分)___
1.
(1)
“我们”吃橘子玩橘皮
(1分) (2)
晒橘皮泡药酒
(1分) (3)
奶奶去世,珍惜的东西留在“我们”心中
(1分)2.示例:①运用比喻的修辞手法,(1分)将奶奶苍老的手比作橘皮,形象生动地写出了奶奶的苍老;(1分)②运用象声词“哗啦哗啦哗啦”,(1分)形象地描绘了奶奶翻动橘皮的声音,写出了橘皮十分干燥的状态。(1分)
3.①文章开头写黄岩蜜橘,引出下文与蜜橘有关的故事;(1分)②结尾写黄岩蜜橘,既照应了文章开头,首尾呼应,使文章结构更完整,(1分)又强调了食物的味道会成为人们独特的恒久记忆的文章主旨。(1分)
4.文章不只是单纯地写“橘子的味道”。表面上,“橘子的味道”是指“我”与弟弟吃的橘子的味道,以及橘皮被挤后散发出的特别的混杂着清香的刺激气味和橘皮汁射向火光后散发出的暖热的烤煳了水果的气息,是能真实品尝到、闻到的“味道”。(2分)深层的“橘子的味道”是指“我”关于橘子的记忆,其中包含“我”对童年时期的温馨美好生活的怀念,以及“我”对逝去的奶奶的怀念。(意思对即可)(2分)
5.示例:我最不能忘记的是妈妈做的菜的味道。以前每到吃饭的时候,走进餐厅,迎接我的就是妈妈亲手做的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看着那香气四溢的美味,我就恨不得把它们一扫而光。奈何肚子小,只能先吸饱了它们的香气,然后美美地挑着最喜欢的菜放到自己的盘子里,再将它们一股脑儿地吞下,最后摸着胀鼓鼓的肚子看着食物继续流口水。如今住校,每餐能选择的菜的种类多了,然而我却更怀念妈妈做的菜的味道。因为这味道里满是妈妈对我的爱。(4分)
答案:
1.
(1)“我们”吃橘子玩橘皮(1分)
(2)晒橘皮泡药酒(1分)
(3)奶奶去世,珍惜的东西留在“我们”心中(1分)
2.示例:①运用比喻的修辞手法,(1分)将奶奶苍老的手比作橘皮,形象生动地写出了奶奶的苍老;(1分)②运用象声词“哗啦哗啦哗啦”,(1分)形象地描绘了奶奶翻动橘皮的声音,写出了橘皮十分干燥的状态。(1分)
3.①文章开头写黄岩蜜橘,引出下文与蜜橘有关的故事;(1分)②结尾写黄岩蜜橘,既照应了文章开头,首尾呼应,使文章结构更完整,(1分)又强调了食物的味道会成为人们独特的恒久记忆的文章主旨。(1分)
4.文章不只是单纯地写“橘子的味道”。表面上,“橘子的味道”是指“我”与弟弟吃的橘子的味道,以及橘皮被挤后散发出的特别的混杂着清香的刺激气味和橘皮汁射向火光后散发出的暖热的烤煳了水果的气息,是能真实品尝到、闻到的“味道”。(2分)深层的“橘子的味道”是指“我”关于橘子的记忆,其中包含“我”对童年时期的温馨美好生活的怀念,以及“我”对逝去的奶奶的怀念。(意思对即可)(2分)
5.示例:我最不能忘记的是妈妈做的菜的味道。以前每到吃饭的时候,走进餐厅,迎接我的就是妈妈亲手做的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看着那香气四溢的美味,我就恨不得把它们一扫而光。奈何肚子小,只能先吸饱了它们的香气,然后美美地挑着最喜欢的菜放到自己的盘子里,再将它们一股脑儿地吞下,最后摸着胀鼓鼓的肚子看着食物继续流口水。如今住校,每餐能选择的菜的种类多了,然而我却更怀念妈妈做的菜的味道。因为这味道里满是妈妈对我的爱。(4分)
(1)“我们”吃橘子玩橘皮(1分)
(2)晒橘皮泡药酒(1分)
(3)奶奶去世,珍惜的东西留在“我们”心中(1分)
2.示例:①运用比喻的修辞手法,(1分)将奶奶苍老的手比作橘皮,形象生动地写出了奶奶的苍老;(1分)②运用象声词“哗啦哗啦哗啦”,(1分)形象地描绘了奶奶翻动橘皮的声音,写出了橘皮十分干燥的状态。(1分)
3.①文章开头写黄岩蜜橘,引出下文与蜜橘有关的故事;(1分)②结尾写黄岩蜜橘,既照应了文章开头,首尾呼应,使文章结构更完整,(1分)又强调了食物的味道会成为人们独特的恒久记忆的文章主旨。(1分)
4.文章不只是单纯地写“橘子的味道”。表面上,“橘子的味道”是指“我”与弟弟吃的橘子的味道,以及橘皮被挤后散发出的特别的混杂着清香的刺激气味和橘皮汁射向火光后散发出的暖热的烤煳了水果的气息,是能真实品尝到、闻到的“味道”。(2分)深层的“橘子的味道”是指“我”关于橘子的记忆,其中包含“我”对童年时期的温馨美好生活的怀念,以及“我”对逝去的奶奶的怀念。(意思对即可)(2分)
5.示例:我最不能忘记的是妈妈做的菜的味道。以前每到吃饭的时候,走进餐厅,迎接我的就是妈妈亲手做的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看着那香气四溢的美味,我就恨不得把它们一扫而光。奈何肚子小,只能先吸饱了它们的香气,然后美美地挑着最喜欢的菜放到自己的盘子里,再将它们一股脑儿地吞下,最后摸着胀鼓鼓的肚子看着食物继续流口水。如今住校,每餐能选择的菜的种类多了,然而我却更怀念妈妈做的菜的味道。因为这味道里满是妈妈对我的爱。(4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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