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名校课堂九年级语文上册人教版安徽专版》

白马雪涛
蒙福森
①窗外,万籁俱寂,夜色斑斓。梁嵩已收拾好行李。其实,他的行李极为简单:一个包袱、几件衣服、一点儿碎银、一沓旧书而已。抬头看看天色,墨绿色的夜空中,月明星稀,他踱步到后院马槽去,那匹跟随了他多年的白马正在低头吃草。他轻轻地拍了拍马背,加了一把草料。梁嵩看夜色尚浓,便躺到床上闭目养神。此时,远处浔阳寺的钟声隐约传来,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悠扬雄浑。
②浔阳寺古朴简陋,在武陵郡桃源东三里。每晚更深夜静,在城里隐约可闻钟声。梁嵩初到武陵任职,到过那里。相传,东晋陶渊明写下名篇《桃花源记》后,邑人在此建寺,寺门楹联曰:“灯落云霄璃色焕,钟鸣烟雨偈音长。”读之似于烟雨之中闻钟鸣与和尚诵经唱和之音。
③芸娘已经做好了煎饼,她坐在厨房门口发呆,陷入沉思。五年前,芸娘的家乡遭遇旱灾,颗粒无收,她和爹爹投奔亲戚,来到武陵。没想到,这里的旱灾更严重,田地龟裂,草木枯死,饿殍遍野。爹爹饿死在路上,她也饿得奄奄一息,差点儿没命,幸好梁嵩上任,路过这里,救了她一命。后来,他带她回府衙里,让她做点儿杂活儿。
④天色微亮,梁嵩去马槽牵马,跟府衙的人交代完毕,一步三回头地牵马出了大门。就在他要上马的那一刻,听到一声呼喊:“等等我——”芸娘追了出来,站在门口,看着他颀长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潸然泪下。梁嵩不敢回头,他深深地叹息一声,翻身上马,马鞭一挥,白马驮着梁嵩,徐徐而去。
⑤白马穿过武陵城的大街小巷。嘚嘚嘚,嘚嘚嘚,马蹄声碎,清脆如磬。那时,天地竟是如此之宁静,仿佛沉睡了一般,大风拂过空旷无人的街道。在远处传来的一阵打更声中,梁嵩出了城门,回头凝视。蓦然间,他快马加鞭,飞驰而去。
⑥武陵城外一眼望不到边的稻田绵延到远处。郊外,树木繁密溪水如练,时闻虫声唧唧,鸟声相和。此时,月朗星稀,秋草露冷。几年前,武陵遭遇旱灾,加上蝗灾,赤地千里,满目荒凉,老百姓无法生活,纷纷逃离家园。梁嵩到任,为武陵太守。他开仓济民,扩桑田,修水渠,上书请免赋税。几年过去了,武陵郡百业俱兴,百姓安居乐业。
⑦梁嵩怀里掖着那封家书。家书上只有寥寥几字:“母病重,急盼儿归。”母亲消瘦的脸庞蓦然间浮现在梁嵩的脑海中,使他浮想联翩。父亲早逝,他与母亲相依为命,艰难度日。十几年前,梁嵩以一首《荔枝诗》高中状元,并以其中“金门若有栽培地,须占人间第一名”的诗句闻名天下。中状元后,梁嵩任翰林院编修,后任武陵太守。他正想把母亲接来,在母亲膝前尽孝,没想到,母亲却病倒了。随后,梁嵩上书请辞,朝廷不准;再上书,依然不准。遂含泪以母亲之名作《代母作倚门望子赋》,此文情真意切,感情丰富。梁嵩终获准辞官,并允免其家乡龚州三年赋税。
⑧天亮时,梁嵩已经离开了武陵城,往西北而去。不久,他策马来到沅水边,正欲过桥时,忽听背后人声鼎沸,有人大声高喊:“梁太守,请留步——”梁嵩转过头来一看,禁不住愣了——黑压压的一群人追来,高声大呼:“梁太守——梁太守——”
⑨原来是闻讯而来的武陵百姓送行来了。梁嵩本想偷偷离开,不惊动百姓,不知道是谁走漏了他卸任离开的消息。刹那间,他心热眼酸,摇手叫百姓们回去:“请父老乡亲们留步,梁嵩就此别过!”
⑩可百姓哪听他的啊!继续追来。梁嵩拨过马头,飞起一鞭,两腿一夹,那匹白马飞快地冲下石桥,踏着波涛,从水面上削了过去,身后溅起一片迷迷蒙蒙的水雾。梁嵩到了沅江右岸,恰好百姓们也赶到了沅江左岸,大声哭喊:“梁太守,您就让我们送送你吧!”
⑪梁嵩心里特别不好受,声音哽咽,泪花闪烁,回头看着百姓们。此时,那白马一声嘶鸣,梁嵩拍了拍白马:“老伙计呀,你跟随我多年,我不带你回去了,我再找一匹马,你留下来吧。”白马似乎了解梁嵩之意,伸出热乎乎的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背,不忍离别。梁嵩下马,向对岸的百姓挥手告别。早有人在此岸等候梁嵩,他换乘另一匹马,往桃源方向策马而去。
⑫那匹白马原路返回,可由于一路奔跑,体力消耗过大,在渡江时,竟然被滔滔江水吞没了。梁嵩思母心切,卸任后归心似箭。他快马加鞭,晓行夜宿。回到广西藤县,恰遇大雨,江水暴涨,梁嵩骑马渡东濠河时,不幸遇难。
⑬梁嵩走后的第二天,芸娘独自一人来到沅江边。此刻,晴空万里,江风吹拂,云水苍茫,波浪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岸边。空旷寂静的江边,除了江水、几只沙鸥、一艘旧船,空无一人。开阔的江面上,碧波荡漾,浪花奔涌。恍然间,芸娘仿佛看见梁嵩骑着白马在江上飞奔。白马扬蹄奔驰,鬃毛扬起,在江水中飞腾,在碧波中跃动,与白色的浪涛浑然一体。后来,武陵人谓此景曰“白马雪涛”,为桃源县八景之一。后人有《白马雪涛》诗云:“层澜叠浪势轰雷,怒雨号风涌雪堆。半夜四天云墨黑,恍疑白马闯江来。”
⑭“唉——”芸娘似乎听到了自己心里的一声轻叹。
(选自《小小说选刊》2024年3月,有删改)
3. 下列对文章内容的理解和分析,不正确的一项是()(3分)
A. 第①段中的“一个包袱、几件衣服、一点儿碎银、一沓旧书而已”,说明梁嵩是一个清廉的好官。
B. 第③段插叙了芸娘的遭遇,正面突出了梁嵩乐于助人、心系百姓的高大形象,为下文芸娘送他做了铺垫。
C. 文章处处设伏,推动了故事情节的发展,如第⑦段梁嵩收到家书“母病重,急盼儿归”,多次上书请辞,为后面他心急回家,不幸遇难埋下伏笔。
D. 第⑬段交代了“白马雪涛”成为桃源县八景之一的原因,意味深远。
4. 小说围绕梁嵩和白马,讲述了一个曲折的故事。请你根据下面的提示,梳理小说情节。(4分)


5. 文章语言很有特色,请你从描写、修辞、用词等角度赏析第⑤段画线的句子。(4分)
嘚嘚嘚,嘚嘚嘚,马蹄声碎,清脆如磬。那时,天地竟是如此之宁静,仿佛沉睡了一般,大风拂过空旷无人的街道。
6. 文章第⑩段画线句百姓对梁嵩的称呼有多种,请分析其效果。(5分)
7. 有读者不满小说主人公梁嵩的悲剧结局,为他改写了一个结局。你认为哪个结局更好?请说明理由。(6分)
读者改写结局:恰遇大雨,江水暴涨,梁嵩快马加鞭,晓行夜宿,但因为挂念家中的老母亲,他一刻也不敢放松,小心谨慎渡河,终于回到家乡,见到了病榻上的母亲,两人一见面,便潸然泪下。

答案： 3.B 【解析】B项,插叙芸娘的遭遇,属于侧面烘托。 4.①芸娘送别梁嵩,白马驮着梁嵩,徐徐而去 ②武陵百姓送别梁嵩,梁嵩留下白马,换乘另一匹马离去 5.此句运用环境描写,“嘚嘚嘚”运用拟声词,生动形象地写出了马蹄在寂静的夜晚发出的清脆的声音(2分);“沉睡”运用拟人的修辞手法,将天地拟人化,写出了清晨之寂静,梁嵩出行之早,烘托出梁嵩思母心切的心情,体现了他的孝顺(2分)。 6.“梁太守”是百姓对他官职的称呼,“您”是尊称,这两个称呼都表达了百姓对梁嵩的尊敬和爱戴(2分);“你”更显亲切,说明百姓与梁嵩十分亲近,表达了百姓对他即将离开的不舍(2分)。三个不同的称呼各有深意,共同体现了百姓对梁嵩的丰富感情。(1分) 7.原文结局好。(2分)理由:①原文结局留下了一种遗憾,也表达了作者对梁嵩的惋惜之情。②悲剧的结局深化了小说关于孝道和牺牲的主旨,也使得梁嵩的形象更加高大完美;喜剧的结尾固然也有对主旨孝道的体现,但无法深化这一主旨,也不能使梁嵩的形象更加丰满;悲剧更能够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每点2分,共4分,言之有理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