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学习与评价江苏教育出版社九年级语文下册》

弹弓杨
冯骥才
①杨匡汉是一条中年大汉，身高八尺，长胳膊长腿，腰粗如树，人称大杨。他有蛮力，好吃生肉，一身上下全是肉疙瘩，冒着热气，立秋后还光膀子，不穿褂子，顶多一个布坎肩。他本人不弄刀枪，只玩一把弹弓子，平时掖在后腰带上，撂地演艺时，才拿出来亮一亮真本事。
②这位大杨是河北沧州人，在天津谋生。天津这地方有它的厉害，要想到这儿找口饭吃，不问南北，不懂江湖，就叫人抓起两条腿扔进白河里。
③一天撂地卖艺时，大杨上身光着膀子，斜挎一个黄布袋，里边是弹丸。这弹丸是黑胶泥团的，不知掺了嘛东西，乌黑梆硬像铁蛋儿。他手里的弹弓更是少见，一尺半大柳树杈子，拴着两根双股二尺长的粗牛筋。当大杨把弹丸捏在牛筋中间的皮兜里，好比枪弹上了膛，周围看热闹的人都纷纷躲开，一个弹丸过来，脑袋瓜不就开了瓢？
④大杨坐如钟，立如松，一根桩子似的立在场子中央，瓮声瓮气地说：“诸位放心，我的泥弹只往天上射！”说着举弓向上，一扯牛筋，把弹丸射上天。
⑤只见大杨把胳膊一伸，手一张，手心向上，一忽儿“嗒”的一声，射出的弹丸落下来，不偏不斜，正好落在手心中央。多准的劲，多高的功夫，一手见神功。
⑥不等众人叫好，大杨又从挎袋里拿出弹丸，这次是两个。他先是脑袋向后一仰，眼望天空，来个“犀牛望月”，一弹射上去。跟着飞速转身，一回头，又来个“回头望月”，一弹又射上去。看得出，后边一下比前边一下劲大，弹丸飞得更疾更快。跟着，只听天空极高极远之处，传来清脆的“啪”的一声，原来后边的弹丸追上前边的弹丸，击中击碎，众人应声叫好。
⑦这时人群走出一人，黑衣黑裤黑鞋黑脸，一脸恶气，横着身子走上来。这人天津无人不知，绰号“一身皂”。
⑧一身皂二话没说，叫一旁摆茶摊的老汉把一张桌子搬上来，中间放一把青花茶壶。然后他打衣兜里拿出一个玻璃球，稳稳搁在壶嘴上，扭头对大杨说：“你看好了，这把壶是乾隆青花，值一根金条。你把壶嘴上这玻璃球给我打下来，但不能伤了壶嘴。你要是打碎了这把乾隆青花，你赔！你要是没这能耐，给老子趴下磕三个头，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这话句句朝人抡棒子。
⑨这茶壶只是茶摊上的壶，值个屁钱，凭嘛说是乾隆青花。可是这地界一身皂说嘛是嘛。
⑩大杨全没当事。他从挎袋里摸出一个弹丸，对着茶桌后边的人说了一声：“请诸位闪开！”众人应声躲开。大杨一张双臂，一手举着弹弓在前，一手捏着皮兜里的弹丸在后，使劲一扯，中间的牛筋拉出三尺长，嗡嗡出声。他扭身塌腰，这一招应是“霸王倒拔弓”。忽将捏皮兜的双指一松，皮筋翻飞，同时那茶壶上“叭”的巨响，众人以为茶壶碎了，再一看茶壶没事儿，壶嘴也没事儿，只有壶嘴上的玻璃球粉碎，地上全是亮闪闪的玻璃碴。
⑪众人全看呆了。一身皂没了神气。
⑫大杨说：“我只五个弹丸。刚才打了三个，现在打了一个，还留一个专打恶人。谁欺负我，谁欺负人，过了头，我给他‘换眼珠’，只换左眼！”说着，他又把一个弹丸捏在皮兜里。
⑬这一下，大杨在天津立了足，有大杨在，素净多了。从此大杨有了一个威风十足的称呼，叫“弹弓杨”。
⑭七年后，庚子事变，天津城北这边叫洋人糟蹋得厉害；天津人不服，拼得很凶。据说一个洋人的军官被杀，左眼一个黑窟窿，呼呼往外冒血，死得挺惨。
⑮这话真假无人知道，反正庚子之后没人再见到过大杨。
10. 结合全文，分析文章是从哪些方面来突出弹弓杨的“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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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赏析文中第⑤段画线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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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小说的主人公是“弹弓杨”，为何花了不少笔墨写“一身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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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弹弓杨说他留一个弹丸专打恶人，而且“给他‘换眼珠’，只换左眼”。这个说法在小说情节安排上有什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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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本文是冯骥才小说集《俗世奇人》中的一篇，请结合本文内容，从“俗世”“奇人”的角度进行评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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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 10. ①正面描写他射弹弓技艺的高超。②通过写次要人物“一身皂”对他的刁难而他智勇地化解树立了威望，衬托他的“奇”。③通过写众人的反应烘托他的技艺高超。④庚子事变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11. ①运用动作描写，“伸”“张”等词语生动传神地写出了大杨射弹弓技艺的高超。②多用短句，给人以一气呵成之感，也突出了大杨射弹弓时动作的流畅娴熟。
12. ①写“一身皂”对“弹弓杨”的挑衅，与上文“弹弓杨”射弹弓的描写相呼应，引出下文“专打恶人”宣言。②以这样一个黑衣黑裤黑脸的蛮横霸道的地匪流氓形象，反衬出“弹弓杨”的高超技艺与一身正气。
13. 结构上为下文写洋人军官左眼被打了一个窟窿埋下伏笔；突出弹弓杨的本领高和富有正义的形象；彰显了文章的主题——邪不胜正。
14. ①“俗世”是指小说所写的市井俗事，为读者展示的是天津市井里巷的社会生活及生活在其间的一群俗世之人。②“奇人”指小说的主人公杨匡汉，他从外地来天津卖艺为生，技艺高超，而且一身正气，凭一把弹弓使天津变得素净。③“俗世”衬托“奇人”，同时也是成就“奇人”的土壤。杨匡汉的名字和言行代表了藏气节于市井生活中的天津气质，具有独特的文化视角与价值取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