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6年一本密卷高考语文》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 6~9 题。
秦人秦声:我与秦腔
李佳璐
大抵是受到祖辈的影响,我可能对秦腔有一份不自知的爱。
小的时候,我的爷爷抱着我,坐在长长的竹椅上摇着晃着。老家的老屋天台上,繁星下,是那双粗糙的大手轻轻拍着我,哼唱着秦腔哄我入睡。也是他,一大清早,必然要捧着宝贝的古旧搪瓷缸,泡上一壶浓茶,清一清嗓子,以喷薄响亮的秦腔吼出一天的精气神,劳作时最爱哼唱的还是那些我叫不上名的经典唱段。每每到节庆或者村里谁家过事①,我爷爷都会拉着他的那些家当——两个扩音大喇叭,一个顶大的黑音响,还有一些我不认得的家伙什,走街串巷地放着秦腔。我小时候听不懂秦腔,只觉得我爷爷嗓门大,性格直爽,喜欢热闹,爱给人帮忙。
后来他走了,再也没有那个牵着我的手走在乡间小路上,哼唱着秦腔的老人了。我爷去世三周年的时候,热爱秦腔还会打板的舅舅,叫来了戏班子和自己的票友,给我爷唱了一整晚,我也跟着听了一整晚。现在我每每听到秦腔,都觉得是我爷在跟我说话,仿佛那里头有着祖孙之间最隐秘的思念。
可我仍旧没觉得自己有多爱秦腔。虽然在我很小的时候,有着剧团渊源的母亲教我唱《三滴血》,我也只记住了最经典的“祖籍陕西韩城县,杏花村中有家园……”寥寥几句。母亲兴致来时,在家唱《红灯记》的片段,唱到高昂处就站立起来,仿佛一位女英雄,唱罢一段还给我展示她的童子功,直接腿过头顶,引得我连连惊叹! 后来我也理解了舅舅对秦腔的热爱,为了秦腔他可算执着了半辈子。现在退休了,活跃在各大自乐班②,就是他最快乐的时刻。
大学的时候,母亲工作的原因,我跟着进剧场看了不少戏,尤其是现代戏,让我对秦腔有了别样的认知。原来秦腔演绎起时代故事来,也是风情万千,许是比话剧还多了点意蕴和别样的韵味。《迟开的玫瑰》《柳河湾的新娘》《桥弯弯月圆圆》等,都是那个时候看的,越看还越觉得有点意思。尤其是听着台前幕后的故事,颇为有趣。
令我感触最深的,还是陈彦老师的《西京故事》。那时正值大学毕业,我看了两遍,每次看完都意犹未尽。我现在还记得剧场里那些和我同样年轻而新鲜的面孔,他们也为这部戏流下眼泪,大受触动。我深深被舞台上那些骨子里坚韧又平凡的西京人打动,至今还记得李东桥老师唱着“我大,我爷,我老爷,我老老爷就是这一唱! 慷慨激昂,还有点苍凉。不管日子过得顺当还是恓惶,这一股气力从来就没有塌过腔……”,当时,我因共情而泪流满面。而现今,耳畔再回响起这段旋律,我骄傲地想,我的爷爷我的舅舅我的母亲,他们都是这一唱! 只因有了这一唱,我们的灵魂才有了安放,才有了释放,这就是我们最真实最动情的表达。我也是从这部剧中,第一次“认识”陈彦老师,他怀着一颗悲悯的心关照小人物,把秦腔里的故事写得淋漓尽致,用他或温情或雄阔的笔写尽世间百态。他后来所写的《装台》《主角》等,都成了我通读几遍的书,每次读完都有不同感悟。后来,我从事的也是戏剧文学方面的创作,内心一直默默地以他为心中的明灯和标杆。我也成了戏剧文学上不知疲倦的行路人。
记得有一次在易俗社③开会,当我推开那扇厚重的门,内心被深深触动。穿过“古调独弹”的四字牌匾,缓缓地漫步其中,悠悠时光仿若流淌在周身,感知着历史的脉动和秦腔的韵味。我也在此找到为何而写戏的初心,那是一种来自百年前的执着和热爱。鲁迅先生对秦腔有着喜爱和褒扬,他也曾经被这激情飞扬的吼唱感染。那满满一墙的老剧本,那文武场的老道具和舞台的变迁模型,那沾染着岁月尘埃的老文献,还有那一张张或黑白或彩色的照片等,这些有迹可循的历史脉络,写满了老一辈戏曲行当里的艰辛不易。一扇窗户推开后,便是秦腔的百年风华:看到风雨飘摇的旧中国里,秦腔的力量与磅礴;看到剧社的演员们,在排练场里挥洒汗水和对戏曲的认真,一招一式间,让人肃然起敬。我们这些新时代的戏剧人,只有真正和秦腔亲近了,才能找到自己寻求的初心。
我这才意识到,我是爱秦腔的。正如当时写第一部长篇小说时,不自觉地就写出了:“这吼唱,似乎撕着心裂着肺要把口中那股灼灼之气喷薄而出。他其实听不太懂由着气韵而拔起的联结的唱词究竟何意,只觉得这股唱和自己所挚爱的摇滚一样,都是骨子里散发出的豪放豁达,是生命本身的自如。众人击打的‘交响乐’仿佛是散乱的暴雨,噼里啪啦打在心上,力道十足。”也是自那部小说开始,我就走上了文学创作之路并且乐此不疲。“我要写”和那个在舞台上用尽气力嘶吼着“我要唱”的忆秦娥一样,大概都是注定将自己奉献给心中所爱,这也是秦腔所赋予的一种内在的灵魂之力。
如今,由于工作的关系,我常常和秦腔打交道。于剧场里也看了不少好剧,传统的有《锁麟囊》《珍珠塔》……现代的有《骄杨之恋》《路遥的世界》等,都让我流连忘返,沉浸其中。我还经常参与一些惠民演出,搭台唱戏,不管在哪儿,台下总有最热情最捧场的观众。活跃在乡野间、广场上、公园里的自乐班里那有板有眼,或粉墨装扮或挺直腰板的每一个普通人,那你方唱罢我就登场的热闹,几乎点亮了这片热土上群众的文化生活,这就是八百里秦川上最为质朴的表达。这个时候你可能才知道,秦腔里的百态人生是他们,也是我们,在每一张质朴的笑脸里体会到秦腔的万种风情。这个时候也许你才知道,秦腔不止在高台之上,不止在名角的那一幕幕戏里,秦腔就在每一个秦人的生活里。在这生你养你的八百里秦川中,不由得就要唱就要喊。作为地地道道的秦人,怎能不听秦腔? 怎能不唱秦腔? 又怎能不爱秦腔?
(有删改)
【注】 ①过事:方言,办婚事。②自乐班:民间业余戏曲组织。③易俗社:西安古秦腔剧社。
6. 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3 分)(C)
A. 文中“我”回忆爷爷抱着自己在老屋天台摇着晃着哼唱秦腔哄自己入睡的场景,以细腻的笔触描绘出祖孙间温馨的情感。
B. “我”的舅舅为秦腔执着了半辈子,和票友们为爷爷唱秦腔,退休后活跃在各大自乐班,唱秦腔是他获得精神满足的一种方式。
C. “我”在大学时觉得秦腔比话剧更有韵味,这是因为秦腔现代戏在演绎时代故事时,既有话剧的表现形式,又有秦腔的独特意蕴。
D. “我”在易俗社开会时,穿过“古调独弹”的牌匾,感受到了秦腔的百年风华和老一辈戏曲人的艰辛,找到了自己为何而写戏的初心。
7. 下列对文本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3 分)(D)
A. 文章以作者对秦腔的情感变化为线索,从儿时的懵懂不解,到后来的逐渐认知,再到深深热爱,脉络清晰,情感真挚。
B. 文中描写母亲唱《红灯记》片段时运用细节描写,生动地表现了母亲深厚的功底和对秦腔的热爱,也从侧面反映了秦腔的魅力。
C. 作者在叙述中多次引用秦腔唱词,增强了文章的文化底蕴,贴近文中人物的生活情境,同时也让读者更直观地感受到秦腔的内涵。
D. 文章结尾以三个反问句收束,语气强烈,表达了作者对秦腔的热爱之情,也强调了秦腔的社会价值,体现了作者的理性思考。
8. 文中多次提到陈彦老师及其作品,有什么作用? 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4 分)①陈彦老师的作品《西京故事》是“我”对秦腔情感转变的契机，使“我”对秦腔的感情从有些兴趣转变为深受触动。②通过其作品中的“小人物”形象与悲悯情怀，将秦腔扎根生活、传承精神力量的特色具象化。③“我”的戏剧文学创作深受陈彦老师及其作品的影响，这同热爱秦腔的亲人对“我”的影响一道，体现了对秦腔的传承。
9. 读书小组要为此文写一则文学短评,经讨论,提取出了一组关键词:家庭情感·日常生活·历史文化。请围绕关键词写出你的短评要点。(6 分)①秦腔是维系家庭情感的纽带。爷爷用秦腔哄“我”睡觉，母亲教“我”唱秦腔，都传递着亲人之间的浓浓亲情。②秦腔是日常生活的精神寄托。爷爷劳作时唱秦腔提振精神，舅舅退休后唱秦腔寻找归属，秦腔是生活的精神支柱。③秦腔体现了历史脉络。易俗社的牌匾、剧本等，是秦腔百年发展的见证，展现了其文化力量。

答案： 6.C 7.D 8.①陈彦老师的作品《西京故事》是“我”对秦腔情感转变的契机，使“我”对秦腔的感情从有些兴趣转变为深受触动。②通过其作品中的“小人物”形象与悲悯情怀，将秦腔扎根生活、传承精神力量的特色具象化。③“我”的戏剧文学创作深受陈彦老师及其作品的影响，这同热爱秦腔的亲人对“我”的影响一道，体现了对秦腔的传承。 9.①秦腔是维系家庭情感的纽带。爷爷用秦腔哄“我”睡觉，母亲教“我”唱秦腔，都传递着亲人之间的浓浓亲情。②秦腔是日常生活的精神寄托。爷爷劳作时唱秦腔提振精神，舅舅退休后唱秦腔寻找归属，秦腔是生活的精神支柱。③秦腔体现了历史脉络。易俗社的牌匾、剧本等，是秦腔百年发展的见证，展现了其文化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