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顶尖课课练九年级语文上册人教版》

阅读下文,回答问题。
药
鲁 迅
①秋天的后半夜,月亮下去了,太阳还没有出,只剩下一片乌蓝的天；除了夜游的东西,什么都睡着。华老栓忽然坐起身,擦着火柴,点上遍身油腻的灯盏,茶馆的两间屋子里,便弥漫了青白的光。
②“小栓的爹,你就去么?”是一个老女人的声音。里边的小屋子里,也发出一阵咳嗽。
③“唔。”老栓一面听,一面应,一面扣上衣服；伸手过去说,“你给我罢。”
④华大妈在枕头底下掏了半天,掏出一包洋钱①,交给老栓,老栓接了,抖抖的装入衣袋,又在外面按了两下；便点上灯笼,吹熄灯盏,走向里屋子去了。那屋子里面,正在窸窸窣窣的响,接着便是一通咳嗽。老栓候他平静下去,才低低的叫道,“小栓……你不要起来。……店么？你娘会安排的。”
⑤老栓听得儿子不再说话,料他安心睡了；便出了门,走到街上。……
没有多久,又见几个兵,在那边走动；……一阵脚步声响,一眨眼,已经拥过了一大簇人。那三三两两的人,也忽然合作一堆,潮一般向前赶；将到丁字街口,便突然立住,簇成一个半圆。
⑥老栓也向那边看,却只见一堆人的后背；颈项都伸得很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静了一会,似乎有点声音,便又动摇起来,轰的一声,都向后退；一直散到老栓立着的地方,几乎将他挤倒了。
⑦“喂！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个浑身黑色的人,站在老栓面前,眼光正像两把刀,刺得老栓缩小了一半。那人一只大手,向他摊着；一只手却撮着一个鲜红的馒头,那红的还是一点一点的往下滴。
⑧老栓慌忙摸出洋钱,抖抖的想交给他,却又不敢去接他的东西。那人便焦急起来,嚷道,“怕什么？怎的不拿！”老栓还踌躇着；黑的人便抢过灯笼,一把扯下纸罩,裹了馒头,塞与老栓；一手抓过洋钱,捏一捏,转身去了。嘴里哼着说,“这老东西……”
……
⑨白天店里坐着许多人,老栓也忙了,提着大铜壶,一趟一趟的给客人冲茶；两个眼眶,都围着一圈黑线。……突然闯进了一个满脸横肉的人,披一件玄色布衫,散着纽扣,用很宽的玄色腰带,胡乱捆在腰间。刚进门,便对老栓嚷道：“吃了么？好了么？老栓,就是运气了你！你运气,要不是我信息灵……”
⑩老栓一手提了茶壶,一手恭恭敬敬的垂着；笑嘻嘻的听。满座的人,也都恭恭敬敬的听。华大妈也黑着眼眶,笑嘻嘻的送出茶碗茶叶来,加上一个橄榄,老栓便去冲了水。
……
⑪“包好,包好！这样的趁热吃下。这样的人血馒头,什么痨病都包好！”
……
⑫“原来你家小栓碰到了这样的好运气了。这病自然一定全好；怪不得老栓整天的笑着呢。”花白胡子一面说,一面走到康大叔面前,低声下气的问道,“康大叔——听说今天结果的一个犯人,便是夏家的孩子,那是谁的孩子？究竟是什么事？”
⑬“谁的？不就是夏四奶奶的儿子么？那个小家伙②！”康大叔见众人都耸起耳朵听他,便格外高兴,横肉块块饱绽,越发大声说,“这小东西不要命,不要就是了。我可是这一回一点没有得到好处；连剥下来的衣服,都给管牢的红眼睛阿义拿去了。……”
⑭小栓慢慢的从小屋子走出,两手按了胸口,不住的咳嗽；走到灶下,盛出一碗冷饭,泡上热水,坐下便吃。华大妈跟着他走,轻轻的问道,“小栓,你好些么？——你仍旧只是肚饿？……”
⑮“包好,包好！”康大叔瞥了小栓一眼,仍然回过脸,对众人说,“夏三爷真是乖角儿,要是他不先告官,连他满门抄斩。现在怎样？银子！——这小东西也真不成东西！关在牢里,还要劝牢头造反。”
⑯“阿呀,那还了得。”坐在后排的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很现出气愤模样。
⑰“你要晓得红眼睛阿义是去盘盘底细的,他却和他攀谈了。他说：这大清的天下是我们大家的。你想：这是人话么？红眼睛原知道他家里只有一个老娘,可是没有料到他竟会这么穷,榨不出一点油水,已经气破肚皮了。他还要老虎头上搔痒,便给他两个嘴巴！”
⑱“义哥是一手好拳棒,这两下,一定够他受用了。”壁角的驼背忽然高兴起来。
⑲“他这贱骨头打不怕,还要说可怜可怜哩。”
⑳花白胡子的人说,“打了这种东西,有什么可怜呢?”
㉑康大叔显出看他不上的样子,冷笑着说,“你没有听清我的话；看他神气,是说阿义可怜哩！”
㉒听着的人的眼光,忽然有些板滞；话也停顿了。小栓已经吃完饭,吃得满头流汗,头上都冒出蒸气来。
㉓“阿义可怜——疯话,简直是发了疯了。”花白胡子恍然大悟似的说。
㉔“发了疯了。”二十多岁的人也恍然大悟的说。
㉕店里的坐客,便又现出活气,谈笑起来。小栓也趁着热闹,拼命咳嗽；康大叔走上前,拍他肩膀说：“包好！小栓——你不要这么咳。包好！”
㉖“疯了。”驼背五少爷点着头说。
(节选自鲁迅《药》,有改动)
[注]①洋钱：指银圆。银圆最初是从外国流入我国的,所以俗称洋钱；我国自清代后期开始自铸银圆,但民间仍沿用这个旧称。②那个小家伙指夏瑜,隐喻清末女革命党人秋瑾。秋瑾于一九○七年七月十五日遭清政府杀害。
1. 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最恰当的一项是( )。
A. 小说在第④自然段通过“掏了半天”“抖抖的装”“按了两下”等动作描写,形象地刻画出华老栓夫妇二人的紧张害怕和对生病的儿子的关心。
B. “黑的人”是一个刽子手。作者通过“抢”“扯”“裹”“塞”“抓”等一系列动作表现出他对这一买卖是非常熟练的。
C. 小说的情节可以概括为：老栓买药——小栓需药——茶客谈药,可见“药”是小说的线索,还由此引出小说的另一个重要人物——夏瑜这个革命者的形象。
D. 作者写到华老栓想用人血馒头来治好小栓的病,在此既可以看到华老栓一家的愚昧、残忍与自私,还可以看到作者急切地希望中国医疗水平能提高。
2. 第①自然段的环境描写有什么作用？______
3. 请分析茶客们听到夏瑜和牢头阿义的故事后表现出来的情绪,以及作者这样描写隐含的情感态度。______

答案： 1.C（A项，“紧张害怕”错误，应该是小心谨慎；B项，“非常熟练”错误，可见他的粗鲁和狠毒；D项，“作者急切地希望中国医疗水平能提高”错误。）2.勾勒出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的突出特征是阴暗、凄清，还有几分恐怖，从而渲染了夏瑜就义时沉寂而肃杀的气氛。3.①茶客们有年轻人，也有老年人，他们对革命者夏瑜没有丝毫的同情，对牢头打了夏瑜而感到高兴，说明这是一群愚昧、麻木的看客形象（中国人）。作者对他们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②夏瑜这样的革命者为了拯救国人而牺牲，国人却并不理解，反而为统治者叫好，说明这场革命（辛亥革命）并没有唤醒广大人民群众，也不能拯救当时的黑暗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