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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阅读下面文字，回答 14～18 题。(共 15 分)
何处是乡愁
梁 衡
①“故乡遥，何日去”，乡愁，这个词有几分凄美。原先我不懂，故乡或儿时的事很多，可喜可乐的也不少，为什么不说乡喜乡乐，而说乡愁呢？最近回了一趟阔别六十年的故乡，才解开这个人生之谜。
②故乡在霍山脚下。一个古老美丽的小山村，“树绕村庄，水满陂塘”。我家院子里长着两棵大树。一棵是核桃，一棵是香椿，直翻到窑顶上遮住了半个院子。香椿炒鸡蛋是一道最普通的家常菜，但我吃的那道不普通。老香椿树的根不知何时，从地下钻到我家的窑洞里，又从炕边的砖缝里伸出几枝嫩芽。我们就这样无心去栽花，终日伴香眠。香椿发芽之时，到外面鸡窝里收一颗还发热的鸡蛋，回来在炕沿边掐几根香椿芽，咫尺之近，就在锅台上翻手做一个香椿炒鸡蛋。那诱人的清香，那魔术般的神奇，那童话式的乐趣，永生难忘。这次回村，我站在老炕前叙说往事，直惊得随行的人张大嘴合不拢。而村里的侄孙辈也如听古。因为那两棵大树早已被砍掉，旧窑依旧在，寂寞忆香椿。
③出了院子，大门外还有两棵树，一棵是槐树，另一棵也是槐树。大的那棵上面有鸟窝、蛇洞，还寄生有其他的小树、枯藤，像一座古旧的王宫。爬小槐树，是我们每天必修的功课。隐身于树顶的浓阴中，做着空中迷藏。夏天的一个中午，正是夏日炎炎欲好眠之时，突然老槐树上掉下一条蛇，足有五尺多长，直挺挺地躺在树荫中。一群鸡，虽以食虫为天职，但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虫子，一时惊得没有了主意，就分列于蛇的两旁，圆瞪鸡眼，死死地盯着它。双方相持了足有半个时辰。这时有人吃完饭在河边洗碗，就随手将半碗水泼向蛇身。那蛇一惊，嗖地一下窜入草丛，蛇鸡对阵才算收场。现在，就是到动物园里，也看不到这样的好戏。
④出大门外几十步即一条小河。流水潺潺，不舍昼夜。河边最热闹的场景是洗衣。印象最深的是河边的洗衣石，有黑、红、青各色，大如案板，溜光圆润。这是多少女子柔嫩白净的双手，蘸着清清的河水，经多少代的打磨而成的呀。河边总是笑声、歌声、捶衣声，声声入耳。现洗好的衣服就晒在岸边的草地上，五颜六色，天然图画。清明前后，芳草萋萋，杨柳依依，有“儿童急走追黄蝶”，有“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这时我们常在河边的青草窝里放羊，暖风吹软了柳枝，可退下一截完整树皮管，做成柳笛，呜呜哇哇地乱吹。可惜，“笑渐不闻声渐悄”，这情景永不会再有了，洗衣歌、柳笛声都已成了历史的回声。
⑤忆童年，最忆是黄土。村里人土炕上生，土窑里长，土堆里爬。黄土是我的襁褓，我的摇篮。农村孩子穿开裆裤时，就会和泥，一块青石板成了孩子们的“角斗场”。一群孩子，将胶泥揉匀，捏成窝头状，窝要深，皮要薄。口朝下，猛地往石上一摔，泥点飞溅，声震四野，名“摔响窝”。以声响大小定输赢，以炸洞的大小要补偿。输者就补对方一块泥，就像战败国割让土地，直到把手中的泥土输光，俯首称臣。黄胶泥，青石板，清风笑语不思归。这场景现在也没有了，新盖的小学都没有了学生。空空新教室，来回燕穿梭。村庄没有了孩子，就没有了笑声，也没有人再会去让泥巴炸出声了。
⑥从春到夏，蝉儿叫了，山坡上的杏子熟了，嫩绿的麦苗已长成金色的麦穗，该打场了。场，就是一块被碾得瓷实平整，圆形的土地，是粮食从地里收到家里的最后一道程序，再往下就该磨成面，吃到嘴里了。割倒的麦子被车拉人挑，铺到场上，像一层厚厚的棉被，用牲口拉着碌碡，一圈一圈地碾压。孩子们终于盼到一年最高兴的游戏季，跟在碌碡后面，一圈一圈地翻跟斗。我们贪婪地亲吻着土地，享受着燥热空气中新麦的甜香。一次我不小心，一个跟斗翻在场边的铁耙子上，耙齿刺破小腿，鲜血直流。大人说：“不碍，不碍。”顺手抓起一把黄土按在伤口上，就算是止血了。至今还有一块疤痕，留作了永久的纪念。也许就是这次与土地最亲密的接触，土分子进入了我的血液，一生不管走到哪里，总忘不了北方的黄土。现在机器收割，场是彻底没有了，牲口也几乎不见了，碌碡被可怜地遗弃在路旁或沟渠里。有点“九里山前古战场，牧童拾得旧刀枪”的凄凉。
⑦我问自己，既知消失何必来寻呢？这就是矛盾，矛盾于心成乡愁。去了旧事，添了新愁。这种感觉如在古老悠长的雨巷里“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乡愁是留不住的回声，捕捉不到的美丽，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
(有删改)
14. 作者回到阔别六十年的故乡，回忆了炕边摘香椿炒鸡蛋、①
15. 请从描写方法的角度，赏析第⑥段中画线句子的表达效果。(3 分)
大人说：“不碍，不碍。”顺手抓起一把黄土按在伤口上，就算是止血了。
16. 结合全文内容，分析第①段在文章中的作用。(3 分)
17. 联系上下文，简要分析第⑤段段末画线句子蕴含了作者怎样的情感。(3 分)
18. 作者为什么说“乡愁是留不住的回声，捕捉不到的美丽”？请结合全文，简要回答。(3 分)
何处是乡愁
梁 衡
①“故乡遥，何日去”，乡愁，这个词有几分凄美。原先我不懂，故乡或儿时的事很多，可喜可乐的也不少，为什么不说乡喜乡乐，而说乡愁呢？最近回了一趟阔别六十年的故乡，才解开这个人生之谜。
②故乡在霍山脚下。一个古老美丽的小山村，“树绕村庄，水满陂塘”。我家院子里长着两棵大树。一棵是核桃，一棵是香椿，直翻到窑顶上遮住了半个院子。香椿炒鸡蛋是一道最普通的家常菜，但我吃的那道不普通。老香椿树的根不知何时，从地下钻到我家的窑洞里，又从炕边的砖缝里伸出几枝嫩芽。我们就这样无心去栽花，终日伴香眠。香椿发芽之时，到外面鸡窝里收一颗还发热的鸡蛋，回来在炕沿边掐几根香椿芽，咫尺之近，就在锅台上翻手做一个香椿炒鸡蛋。那诱人的清香，那魔术般的神奇，那童话式的乐趣，永生难忘。这次回村，我站在老炕前叙说往事，直惊得随行的人张大嘴合不拢。而村里的侄孙辈也如听古。因为那两棵大树早已被砍掉，旧窑依旧在，寂寞忆香椿。
③出了院子，大门外还有两棵树，一棵是槐树，另一棵也是槐树。大的那棵上面有鸟窝、蛇洞，还寄生有其他的小树、枯藤，像一座古旧的王宫。爬小槐树，是我们每天必修的功课。隐身于树顶的浓阴中，做着空中迷藏。夏天的一个中午，正是夏日炎炎欲好眠之时，突然老槐树上掉下一条蛇，足有五尺多长，直挺挺地躺在树荫中。一群鸡，虽以食虫为天职，但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虫子，一时惊得没有了主意，就分列于蛇的两旁，圆瞪鸡眼，死死地盯着它。双方相持了足有半个时辰。这时有人吃完饭在河边洗碗，就随手将半碗水泼向蛇身。那蛇一惊，嗖地一下窜入草丛，蛇鸡对阵才算收场。现在，就是到动物园里，也看不到这样的好戏。
④出大门外几十步即一条小河。流水潺潺，不舍昼夜。河边最热闹的场景是洗衣。印象最深的是河边的洗衣石，有黑、红、青各色，大如案板，溜光圆润。这是多少女子柔嫩白净的双手，蘸着清清的河水，经多少代的打磨而成的呀。河边总是笑声、歌声、捶衣声，声声入耳。现洗好的衣服就晒在岸边的草地上，五颜六色，天然图画。清明前后，芳草萋萋，杨柳依依，有“儿童急走追黄蝶”，有“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这时我们常在河边的青草窝里放羊，暖风吹软了柳枝，可退下一截完整树皮管，做成柳笛，呜呜哇哇地乱吹。可惜，“笑渐不闻声渐悄”，这情景永不会再有了，洗衣歌、柳笛声都已成了历史的回声。
⑤忆童年，最忆是黄土。村里人土炕上生，土窑里长，土堆里爬。黄土是我的襁褓，我的摇篮。农村孩子穿开裆裤时，就会和泥，一块青石板成了孩子们的“角斗场”。一群孩子，将胶泥揉匀，捏成窝头状，窝要深，皮要薄。口朝下，猛地往石上一摔，泥点飞溅，声震四野，名“摔响窝”。以声响大小定输赢，以炸洞的大小要补偿。输者就补对方一块泥，就像战败国割让土地，直到把手中的泥土输光，俯首称臣。黄胶泥，青石板，清风笑语不思归。这场景现在也没有了，新盖的小学都没有了学生。空空新教室，来回燕穿梭。村庄没有了孩子，就没有了笑声，也没有人再会去让泥巴炸出声了。
⑥从春到夏，蝉儿叫了，山坡上的杏子熟了，嫩绿的麦苗已长成金色的麦穗，该打场了。场，就是一块被碾得瓷实平整，圆形的土地，是粮食从地里收到家里的最后一道程序，再往下就该磨成面，吃到嘴里了。割倒的麦子被车拉人挑，铺到场上，像一层厚厚的棉被，用牲口拉着碌碡，一圈一圈地碾压。孩子们终于盼到一年最高兴的游戏季，跟在碌碡后面，一圈一圈地翻跟斗。我们贪婪地亲吻着土地，享受着燥热空气中新麦的甜香。一次我不小心，一个跟斗翻在场边的铁耙子上，耙齿刺破小腿，鲜血直流。大人说：“不碍，不碍。”顺手抓起一把黄土按在伤口上，就算是止血了。至今还有一块疤痕，留作了永久的纪念。也许就是这次与土地最亲密的接触，土分子进入了我的血液，一生不管走到哪里，总忘不了北方的黄土。现在机器收割，场是彻底没有了，牲口也几乎不见了，碌碡被可怜地遗弃在路旁或沟渠里。有点“九里山前古战场，牧童拾得旧刀枪”的凄凉。
⑦我问自己，既知消失何必来寻呢？这就是矛盾，矛盾于心成乡愁。去了旧事，添了新愁。这种感觉如在古老悠长的雨巷里“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乡愁是留不住的回声，捕捉不到的美丽，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
(有删改)
14. 作者回到阔别六十年的故乡，回忆了炕边摘香椿炒鸡蛋、①
大门外爬小槐树
、河边听洗衣歌吹柳笛、②比赛摔响窝
、③在“场”上翻跟斗
等往事，有味有声有趣。(每空不超过 10 个字)(3 分)15. 请从描写方法的角度，赏析第⑥段中画线句子的表达效果。(3 分)
大人说：“不碍，不碍。”顺手抓起一把黄土按在伤口上，就算是止血了。
16. 结合全文内容，分析第①段在文章中的作用。(3 分)
17. 联系上下文，简要分析第⑤段段末画线句子蕴含了作者怎样的情感。(3 分)
18. 作者为什么说“乡愁是留不住的回声，捕捉不到的美丽”？请结合全文，简要回答。(3 分)
答案：
14.①大门外爬小槐树 ②比赛摔响窝 ③在“场”上翻跟斗 15.运用语言、动作描写，准确地描绘出人与黄土的亲密之态，以及人们对黄土的信任之情，从而体现了黄土地对乡村人的意义。 16.内容上，提出为何说是乡愁而不是乡喜乡乐的疑问；结构上，开篇点题，用问句的形式总领全文，引出下文对儿时故乡往事的回忆。 17.对儿时故乡的深切怀念之情，对儿时美好回忆的消失而感到凄凉。 18.作者思乡而归乡，回乡后却发现昔日的香椿树不在了，“摔响窝”的场景没有了……景不在，旧乐难寻且人事全非，关于故乡的美好回忆再也无法重现，内心的凄凉而怅然之情油然而生，所以作者说“乡愁是留不住的回声，捕捉不到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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