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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2025 江苏扬州江都期末测试,16—19,14 分)
揭方晓
①范本阳是破落户①,是西城最知名的破落户。
②为什么这么说呢?范家祖上可了不得,有的当过府台,为一方百姓之父母;有的镇过边防,为千秋传颂之名将;有的高居庙堂,为政绩卓著之宰辅;有的远遁山林,为声名显赫之骚客……这样的家族,到哪儿都算得上是世家大族。
③可惜的是,范家后来家道中落,只零零星星出过几个进士,举人。待到范本阳这辈,不,从他祖辈、父辈起,就彻底没落了,祖孙仨可是连个秀才都没捞上。连秀才都没中,自然就绝了仕途,又自负出身名门,贩夫走卒之类、引车卖浆之属,是决计不肯干的,为了生计,只能一代接一代变卖家产,什么金银细软、书法字画、铜鼎瓷器,都卖得干干净净。到范本阳这,已经家徒四壁。
④父母去世后,范本阳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在祖辈留传下来的这座大宅子里东瞧瞧、西瞅瞅,连鸟窝、老鼠洞都不放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别说,偶有收获,不是捡块碎银,就是摸串铜钱,可以勉强混几天温饱。
⑤家人?唉,范本阳这样的破落户,是根本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成家立业的,他自己也压根儿没往那想。有时,几杯浊酒过后,他禁不住泪流满面,喃喃自语:“堂堂范家,堂堂范家,至此绝嗣,奈何,奈何!”
⑥酒是泥人张邀他喝的。整个西城,范本阳几乎没有朋友,若硬要说有,那就只能是泥人张了。
⑦原来,西城破落的人家不少,可人家破落了就破落了,心态平和,凭双手自力更生,做豆腐、教私塾、卖馍馍、糊花圈、裱字画……养活一家人,自得其乐。可范本阳不同,他家道是破落了,可架子不倒,范儿不减,依旧拿腔作势,将自己当老爷看,寻常人家绝入不了他的法眼。
⑧比如吃饭,西城寻常人家不论早晚都叫呷饭。而范本阳循祖例,叫第一顿饭为朝食,叫第二顿饭为哺食,常说自己朝食已毕,或说哺食还在锅里呢,让人听了不舒服。比如睡觉,西城寻常人家都是说困觉。而范本阳却偏偏说成夜寐,还振振有词摇头晃脑道:“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这是《诗经》中《关雎》篇的句子,被他拿来引经据典了。
⑨这还只是言语上,行为中范本阳更怪模怪样。寻常人吃饭,端起碗抄起筷子就吃,他还有前奏:净须、洗手、掸衣,有条不紊,方才不慌不忙地吃。寻常人走路,大步流星,虎虎生风,他身着长袍马褂,踱着方步,俨然老爷出巡。
⑩范本阳说,这叫派,叫范,叫气势。
⑪听者哄然而散,从此不跟他亲近,他自然就没有什么朋友了。泥人张不同,祖上也曾富贵过,虽没染上范本阳这样的酸腐病,头脑比较正常,却打心眼里理解他,便隔三岔五喊他呷几杯浊酒。酒酣耳热时,听他说些无端掌故,感叹些无常世事,以为人生一乐。
⑫不过,范本阳虽家徒四壁,可那座祖传下来的大宅子还非常完好,其巍然耸立之气势、富丽堂皇之气派,引人垂涎三尺。有人出大价钱要买这宅子,范本阳断然拒绝。
⑬人家说:“你都混成这样了,赶紧将宅子卖了啊。卖宅子所得,够你吃喝玩乐一辈子。”
⑭范本阳慨然道:“卖了宅子,何处为范?”
⑮按泥人张的理解,这话里有两个意思。一是说宅子没了,范家的痕迹就从这世上抹去了,再也找不到了;二是说宅子没了,范本阳他立身处世的派儿、范儿,就彻底失去了,做人还有什么意思呢?
⑯人家气得直跺脚,拂袖而去。
⑰那年,日本兵入侵中国,不久就攻破了西城。日本兵蛮横地跟范本阳说,整个西城数来数去,只有他家这宅子气派,若用来作为司令部,真是完美。范本阳含笑点头,说:“是啊,到哪里找这般完美的宅子去,您容我收拾一下,明天就将这宅子送给皇军,如何?”这日本兵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答应了范本阳的请求,退兵而去。
⑱当天夜里,西城突然火光冲天,范本阳的大宅子火势凶猛,转瞬间成为一堆废墟。日本兵气得直骂“八嘎”,朝四面八方放了好一通枪炮,方才罢休。
⑲有人说,那晚的火光中,范本阳昂然而立,特别有派,有范,有气质。目睹这一切的泥人张,心头郁结,从此疯疯癫癫。捏泥人,只捏一种,那就是昂然而立的范本阳,派儿足足的,范儿足足的,气势足足的。
(选自 2024 年第 12 期《金山》,有删改)
[注释]①破落户:衰败没落的人家。
9. 按照“原因→结果”的逻辑关系阅读小说,有助于我们厘清文章脉络。请从这个角度将下面表格补充完整。(3 分)

10. 请为文中画横线的句子设计朗读。提示:从重音、停连、语速、语调等方面进行设计。(4 分)
堂堂范家,堂堂范家,至此绝嗣,奈何,奈何!
朗读设计:
设计理由:
11. 小说中往往有看似可有可无的人物,如这篇小说中的“泥人张”。请结合小说内容,谈谈这个人物的作用。(3 分)
12. 你觉得下面哪项作为文章题目最合适?请结合文章内容,说明理由。(4 分)
A. 大宅子 B. 昂然有范 C. 破落户
揭方晓
①范本阳是破落户①,是西城最知名的破落户。
②为什么这么说呢?范家祖上可了不得,有的当过府台,为一方百姓之父母;有的镇过边防,为千秋传颂之名将;有的高居庙堂,为政绩卓著之宰辅;有的远遁山林,为声名显赫之骚客……这样的家族,到哪儿都算得上是世家大族。
③可惜的是,范家后来家道中落,只零零星星出过几个进士,举人。待到范本阳这辈,不,从他祖辈、父辈起,就彻底没落了,祖孙仨可是连个秀才都没捞上。连秀才都没中,自然就绝了仕途,又自负出身名门,贩夫走卒之类、引车卖浆之属,是决计不肯干的,为了生计,只能一代接一代变卖家产,什么金银细软、书法字画、铜鼎瓷器,都卖得干干净净。到范本阳这,已经家徒四壁。
④父母去世后,范本阳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在祖辈留传下来的这座大宅子里东瞧瞧、西瞅瞅,连鸟窝、老鼠洞都不放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别说,偶有收获,不是捡块碎银,就是摸串铜钱,可以勉强混几天温饱。
⑤家人?唉,范本阳这样的破落户,是根本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成家立业的,他自己也压根儿没往那想。有时,几杯浊酒过后,他禁不住泪流满面,喃喃自语:“堂堂范家,堂堂范家,至此绝嗣,奈何,奈何!”
⑥酒是泥人张邀他喝的。整个西城,范本阳几乎没有朋友,若硬要说有,那就只能是泥人张了。
⑦原来,西城破落的人家不少,可人家破落了就破落了,心态平和,凭双手自力更生,做豆腐、教私塾、卖馍馍、糊花圈、裱字画……养活一家人,自得其乐。可范本阳不同,他家道是破落了,可架子不倒,范儿不减,依旧拿腔作势,将自己当老爷看,寻常人家绝入不了他的法眼。
⑧比如吃饭,西城寻常人家不论早晚都叫呷饭。而范本阳循祖例,叫第一顿饭为朝食,叫第二顿饭为哺食,常说自己朝食已毕,或说哺食还在锅里呢,让人听了不舒服。比如睡觉,西城寻常人家都是说困觉。而范本阳却偏偏说成夜寐,还振振有词摇头晃脑道:“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这是《诗经》中《关雎》篇的句子,被他拿来引经据典了。
⑨这还只是言语上,行为中范本阳更怪模怪样。寻常人吃饭,端起碗抄起筷子就吃,他还有前奏:净须、洗手、掸衣,有条不紊,方才不慌不忙地吃。寻常人走路,大步流星,虎虎生风,他身着长袍马褂,踱着方步,俨然老爷出巡。
⑩范本阳说,这叫派,叫范,叫气势。
⑪听者哄然而散,从此不跟他亲近,他自然就没有什么朋友了。泥人张不同,祖上也曾富贵过,虽没染上范本阳这样的酸腐病,头脑比较正常,却打心眼里理解他,便隔三岔五喊他呷几杯浊酒。酒酣耳热时,听他说些无端掌故,感叹些无常世事,以为人生一乐。
⑫不过,范本阳虽家徒四壁,可那座祖传下来的大宅子还非常完好,其巍然耸立之气势、富丽堂皇之气派,引人垂涎三尺。有人出大价钱要买这宅子,范本阳断然拒绝。
⑬人家说:“你都混成这样了,赶紧将宅子卖了啊。卖宅子所得,够你吃喝玩乐一辈子。”
⑭范本阳慨然道:“卖了宅子,何处为范?”
⑮按泥人张的理解,这话里有两个意思。一是说宅子没了,范家的痕迹就从这世上抹去了,再也找不到了;二是说宅子没了,范本阳他立身处世的派儿、范儿,就彻底失去了,做人还有什么意思呢?
⑯人家气得直跺脚,拂袖而去。
⑰那年,日本兵入侵中国,不久就攻破了西城。日本兵蛮横地跟范本阳说,整个西城数来数去,只有他家这宅子气派,若用来作为司令部,真是完美。范本阳含笑点头,说:“是啊,到哪里找这般完美的宅子去,您容我收拾一下,明天就将这宅子送给皇军,如何?”这日本兵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答应了范本阳的请求,退兵而去。
⑱当天夜里,西城突然火光冲天,范本阳的大宅子火势凶猛,转瞬间成为一堆废墟。日本兵气得直骂“八嘎”,朝四面八方放了好一通枪炮,方才罢休。
⑲有人说,那晚的火光中,范本阳昂然而立,特别有派,有范,有气质。目睹这一切的泥人张,心头郁结,从此疯疯癫癫。捏泥人,只捏一种,那就是昂然而立的范本阳,派儿足足的,范儿足足的,气势足足的。
(选自 2024 年第 12 期《金山》,有删改)
[注释]①破落户:衰败没落的人家。
9. 按照“原因→结果”的逻辑关系阅读小说,有助于我们厘清文章脉络。请从这个角度将下面表格补充完整。(3 分)
10. 请为文中画横线的句子设计朗读。提示:从重音、停连、语速、语调等方面进行设计。(4 分)
堂堂范家,堂堂范家,至此绝嗣,奈何,奈何!
朗读设计:
设计理由:
11. 小说中往往有看似可有可无的人物,如这篇小说中的“泥人张”。请结合小说内容,谈谈这个人物的作用。(3 分)
12. 你觉得下面哪项作为文章题目最合适?请结合文章内容,说明理由。(4 分)
A. 大宅子 B. 昂然有范 C. 破落户
答案:
9. ①范本阳家道中落,为了生计变卖家产 ②范本阳没有能力成家立业 ③除泥人张外几乎没有朋友 10. 朗读设计:"堂堂范家"应重读,且后一句更重;前一个"奈何"应读得低沉而舒缓,后一个"奈何"可用拖音读,且语调更低,语速更缓。设计理由:两处"堂堂范家"的朗读处理能读出范本阳对范家曾经一度荣耀的肯定;两处"奈何"的朗读处理,更能见其因家道中落,孤身绝嗣的无奈与悲哀。 11. 泥人张疯癫后,只捏范本阳一种泥人,而且捏他昂然而立的形象,从侧面烘托出范本阳大义凛然、昂然不屈的民族气节。(写出"烘托"得1分,内容和形象各1分) 12. 示例:选 B。文题"昂然有范"一语双关,既指在火光中昂然而立的范本阳,也指他为了不让祖上的大宅子落入日本人手中而不惜烧掉宅院。点明文章主题,赞扬其昂然不屈、大义凛然的民族精神与风范。 选 C。文题"破落户"既交代了主人公家族的境遇,同时也与结尾他宁可烧毁祖上大宅,也不愿让给日军司令部的行为形成强烈的对比,突出其即使家道破落,也要维护国家和祖上的尊严和自身气节不改的形象,给人以震撼。 选 A。文题"大宅子"是贯穿全文的线索。同时,以大宅子最终被毁掉的结局,烘托出范本阳决意维护国家和祖上尊严和自身气节不改的形象。(选B理由充分,得4分。其他选项最高得2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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